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芦苇荡在暮色中沙沙作响，千夏的草鞋陷在淤泥里，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。她盯着那个用紫藤编成的鱼篓，水面倒映的晚霞正被篓口吞成细碎的金箔。父亲咳血的模样突然浮现在粼粼波光里，她猛掐了一把大腿，青苔的腥气在鼻腔里愈发浓烈。
两条银鳞鱼绕着篓子游出螺旋纹路，其中稍大的那条忽然开口："这饵料掺了槐花蜜。"千夏差点咬到舌头，她分明看见鱼嘴翕动时漏出的水泡闪着珍珠光泽。
"可篓口缠着蜘蛛丝。"稍小的鱼用尾鳍撩起水花，"去年阿姐就是被这种丝线缠住鳃的。"
千夏的指甲掐进掌心。三天前她偷听到郎中说的"鲥鱼汤能润肺"，可镇上的鱼市早被大水冲垮。此刻她看着两条会说话的鱼，忽然觉得篓里备好的柴刀重若千钧。
"你们...不怕被炖成汤吗？"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。两条鱼倏地沉入水下，只留下晃动的芦苇影。暮色突然浓得像化不开的墨，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。
正当她摸索着要收篓时，水面突然迸出银光。成千上万尾小鱼从深水区涌来，宛如一条流动的星河。它们衔着篓口的蜘蛛丝，眨眼间织成张晶莹的网，将原本的诱饵裹成个发光的茧。
"用这个换你的蜜饵如何？"领头的小鱼跃出水面，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青蓝。千夏这才发现它们的眼睛都是琥珀色的，像极了父亲药罐里泡着的猫眼石。
她颤抖着解开腰间布袋，槐花蜜的甜香立刻引来了更多鱼群。当最后粒蜜饯沉入水中时，整个河面突然泛起虹彩。鱼群托着那个发光的茧游向老柳树根，千夏看见腐朽的树洞里藏着团跃动的金光。
"那是河神去年丢的月光。"小鱼蹭了蹭她浸在水中的指尖，"被水蜘蛛偷去筑巢了。"千夏的蓑衣突然被风掀起，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倒影里游动着细小的银鱼。
次日清晨，当千夏抱着空篓回家时，发现灶台上摆着个湿漉漉的陶罐。掀开盖子，三条银鳞鲥鱼正在清水里摆尾，鱼鳃上沾着零星的槐花瓣。而父亲枕边不知何时多了块莹润的鹅卵石，在晨光中流转着七种颜色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