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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雨像千万条银丝飘落在青石台阶上，九岁的小雨踩着湿漉漉的布鞋，看爷爷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推开斑驳的祠堂木门。春寒裹着陈年檀香扑来，他缩了缩脖子，目光扫过供桌上泛黄的相框，"爷爷，太爷爷真的能吃到青团吗？"
"你听，"爷爷掏出块绣着紫云英的手帕擦拭相框，"屋檐落雨声里掺着布谷鸟叫，就是先人回来尝春了。"竹篮里的青团还冒着热气，艾草香混着雨雾在梁柱间萦绕。小雨踮脚去够供桌边的雕花木凳，忽然听见瓦檐传来细弱的啾鸣。
"是雏鸟！"他冲进雨幕，果然在滴水兽旁发现只受伤的雨燕。翠蓝的羽毛被雨水打湿，翅膀不自然地耷拉着。爷爷用祭祖的红绸裹住它，"清明见燕是吉兆，你曾祖父年轻时救过整窝雨燕呢。"
当小雨把青团掰碎喂给雨燕时，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。雨燕忽然化作流光钻入供桌抽屉，拽着他们跌进泛黄的旧照片里。再睁眼时，爷爷变成了穿短褂的少年，而自己正趴在他背上，四周是开满野菊花的山坡。
"民国廿六年..."少年模样的爷爷指向远处冒着炊烟的茅屋，"那年大旱，你曾祖父每天挑水三十里..."幻境中的太阳毒辣辣的，小雨看见年轻时的曾祖父赤脚走在龟裂的田埂上，背后的木桶溅出水花，落在干涸的泥地里转瞬即逝。
茅屋前忽然传来欢呼，原来曾祖父用最后半瓢水救活了摔落的燕巢。雨燕们绕着他飞成碧色的漩涡，当晚雷声轰鸣，旱了三个月的天终于落下甘霖。幻境开始晃动时，小雨看见每只雨燕的尾羽都闪着星子般的光。
"该回去啦。"少年爷爷背起他往光晕里走，祠堂的木香重新萦绕鼻尖。供桌上的雨燕抖动着痊愈的翅膀，将一枚铜铃铛放在曾祖父相框前。小雨忽然看清那相片里的老人，眼角皱纹和自己梦里见过的年轻面庞渐渐重合。
归途的山路缀满野花，小雨握着爷爷的手突然开口："雨燕明年会记得回来的路吗？"爷爷笑着指向漫山遍野的二月兰，"只要春天还在，它们就会带着故事回来。"山脚下，不知谁家孩童在唱古老的童谣，雨后的阳光把青团照得透亮，仿佛能望见艾草汁在糯米里流动的春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