萤火星河下的约定

七月的晚风裹挟着荷香,少年安心踮脚踩在青石板上,芦苇丛里惊起一串流萤。他怀里抱着的玻璃罐磕在肋骨上,凉意透过棉布衬衫渗进来。"再捉三十只,就能换到那支蝴蝶发卡了。"他抹了把额头的汗,忽然听见芦苇深处传来水花声。

"阿心!"扎着羊角辫的刘蕊从荷叶间钻出来,裙摆沾着晶亮的水珠,"我找到萤火虫王了!老槐树爷爷说,见到金色萤火虫的人,能实现一个愿望呢!"

安心望着少女被月光镀上银边的轮廓,心跳突然快得像打翻的弹珠。他慌忙把玻璃罐藏到身后:"我才不信这些传说......"话音未落,芦苇荡深处果真亮起一点鎏金光芒,那光晕里竟浮着个巴掌大的小人,薄翼在夜色中抖落星屑。

两个孩子追着金光跑过田埂时,安心被石块绊倒了。玻璃罐摔得粉碎,萤火虫们化作碧色流星四散飞去,他的膝盖在月光下洇开暗红。"疼吗?"刘蕊蹲下来,用裙角给他擦拭伤口,发间别着的野雏菊扫过他发烫的耳尖,"我背你去荷塘洗洗。"

伏在女孩单薄的背上,安心闻到她衣领间淡淡的皂角香。荷叶上的露水冰凉,刘蕊撕下作业本给他包扎,月光把她的睫毛投影成颤动的蝶。"等攒够萤火虫,我要换那个会唱歌的八音盒送给你。"安心突然说。刘蕊却指着对岸闪烁的金光:"看!萤火虫王在等我们许愿呢!"

三年后的夏至夜,安心攥着从省城带回的八音盒,在芦苇荡等到月上中天。荷叶间忽然亮起熟悉的鎏金色,他追着光跑过田埂,却在老槐树下撞见抱着行李的刘蕊。

"爸爸的渔船沉了,明天就要搬去沿海城市。"刘蕊的声音比露水还轻。安心颤抖着打开八音盒,机械鸟的歌声惊起漫天流萤。金光突然落在刘蕊肩头,萤火虫王展开薄翼,洒落的金粉在他们头顶织成星河。

"当年许的愿望实现了哦。"刘蕊忽然笑起来,褪色的纱布从她手腕滑落,露出里面闪烁的金色萤火虫纹身,"我说希望阿心永远勇敢快乐。"安心愣怔间,女孩轻轻碰了碰他掌心的八音盒。所有萤火虫突然聚成光河,绕着他们盘旋上升,最后凝成两枚草茎编的戒指,在无名指上闪着微暖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