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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日的阳光像蜂蜜般稠密地流淌在森林小径上,七岁的阿木踮脚跳过冒出新芽的蘑菇,鹿皮小靴在松针地毯上踩出细碎的声响。他仰头望着枝桠间透下的光斑,忽然被一抹跳动的红色攫住视线——梧桐树根部的苔藓堆里,一朵火焰似的野蔷薇正舒展着花瓣,金黄的花蕊如同撒落的星星粉末。
"妈妈一定会喜欢的!"阿木跪坐在潮湿的泥土上,指尖刚触到花茎,突然听见细弱的叮铃声。一只蓝翅凤尾蝶从蔷薇后方翩然飞出,翅尖抖落的鳞粉在阳光下幻化成流动的彩虹。
男孩跟着蝴蝶钻过开满二月兰的灌木丛,发现整片向阳坡地都涌动着花浪。风铃草摇晃着淡紫铃铛,矢车菊编织出蓝色绒毯,最中央的老梧桐正抖落去年的枯果,嫩绿的新叶间垂挂着毛茸茸的浅黄花苞。阿木的亚麻布口袋很快鼓胀起来,直到夕阳把树干染成琥珀色,他才发现口袋破了个小洞,零星的花瓣像彩色脚印缀在回家路上。
夏日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。阿木抱着新得的青瓷花瓶蹲在窗台前,看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溪流。上周采回的野蔷薇已经耷拉着脑袋,倒是插在旁边的铃兰还倔强地翘着洁白的花冠。他突然瞥见雨中闪过蓝色翅膀,推开木窗的瞬间,混着草木清香的雨丝扑了满脸。
"小园丁,你的口袋漏了春天呢。"那只凤尾蝶竟停在他鼻尖,翅膀扇动时带着风铃般的絮语。阿木这才注意到屋檐下聚集着十几只彩色蝴蝶,它们用纤细的足肢托着晒干的野蔷薇花瓣,轻轻放进他摊开的掌心。
秋霜初降的清晨,阿木被此起彼伏的"咚咚"声唤醒。成群结队的松鼠正在梧桐树下搬运橡果,金红落叶铺就的地毯上,他去年冬天堆的石头城堡依然完好。正当他弯腰捡拾枫叶时,树干后转出一头白斑小鹿,湿润的鼻尖轻触他装满橡果的衣兜。
"人类的孩子,可以分给我两颗过冬的粮食吗?"小鹿的声音像溪水漫过卵石。阿木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衣兜变成了树皮编织的小篮,里面不仅有橡果,还有晒干的黑莓和松子。当他将食物倒在梧桐树根部的树洞时,整棵老树忽然抖动着落下金箔般的叶子,枝头最后几朵木芙蓉瞬间绽放成粉色的云霞。
第一片雪花飘落时,阿木的花瓶里只剩下干枯的枝梗。他裹着羊毛斗篷来到森林,却见曾经的花海已被积雪覆盖。忽然,那只蓝翅凤尾蝶从冰封的溪面掠过,翅膀扫过的雪地竟钻出嫩绿的新芽。无数冬眠的昆虫从地底苏醒,甲壳虫们用虹彩背甲折射阳光,蚂蚁排列成输送养料的队列,眨眼间催开一丛冰晶般的雪莲花。
"每个季节都有属于自己的花冠。"蝴蝶停在他冻红的耳尖,"春日的野蔷薇,夏天的铃兰,秋天的木芙蓉,冬天的雪莲花,当它们连成完整的四季之环......"
阿木突然奔向家中,将四个季节收集的花枝编成花环。当最后那朵雪莲嵌进空缺的位置时,整个花冠突然悬浮在空中旋转,四种花色交融成璀璨的光带。光晕中浮现出梧桐树完整的四季剪影:春日抽芽,盛夏成荫,金秋结果,寒冬蓄力。男孩听见森林深处传来悠长的鹿鸣,仿佛整个自然都在温柔叹息。
从此每个清晨,镇民们都能看见戴花冠的男孩在森林边缘忙碌。他不再采摘整株鲜花,而是收集随风飘落的花瓣,用蛛丝般的银线串成标本。当某个雪后初晴的日子,人们惊异地发现阿木的花园里,不同季节的鲜花正在同时摇曳——野蔷薇缠绕着雪莲花,木芙蓉的枝桠间垂挂着铃兰,而那只蓝翅凤尾蝶,永远停在最中央的梧桐花苞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