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页里的彩虹糖

"小豆!该读书啦!"妈妈第108次举着绘本敲响房门。八岁的张小豆把游戏机往枕头下一塞,噘着嘴接过书,封面上的小狐狸正冲他眨眼睛,可他满脑子都是刚才没通关的像素骑士。

这种情况从张小豆拥有第一台平板电脑就开始了。每当翻开书,那些静止的字符就像被施了定身咒的小蚂蚁,爬不进他的眼睛。反倒是屏幕里的动画片,每个画面都裹着亮晶晶的糖霜,自动往他脑袋里钻。渐渐地,他的书架上积了层会打喷嚏的灰尘,连去年生日收到的立体百科全书都保持着出厂时的折痕。

直到某个雷雨夜,张小豆发现自己的影子变得像漏气的皮球。他惊恐地看着墙上的影子越缩越小,最后变成个巴掌大的黑团子。更可怕的是,当他试图向妈妈求助时,说出口的话全变成了肥皂泡,每个泡泡里都飘着"王者荣耀""吃鸡"之类的字眼。

"这是字灵国的惩罚。"突然出现的蓝皮书精灵坐在台灯上晃着腿,他翅膀是用字典内页折成的,"长期不阅读的人,语言能力会被手机怪兽吃掉哦。"张小豆这才注意到,自己已经三天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,昨天数学课甚至把"平行四边形"说成了"方不溜秋形"。

书精灵带他穿过墨水河,来到正在枯萎的童话森林。原本会说话的蘑菇全都蔫头耷脑,安徒生笔下的锡兵锈得看不出五官,连卖火柴的小女孩都举着熄灭的电子蜡烛。更糟糕的是,张小豆每走一步,脚下的彩虹地砖就褪色一块——这是想象力在流失。

"手机怪兽的老巢在碎片信息峡谷!"书精灵突然被弹出的广告弹窗抓走。张小豆望着峡谷里密密麻麻的短视频瀑布,每个水珠都映着快进的笑脸。他摸到口袋里还剩半颗彩虹糖,突然想起这是上周妹妹用绿野仙踪里的故事换来的。

接下来的七天七夜,张小豆开始用绘本当盾牌抵挡弹窗攻击。他给生锈的锡兵讲金银岛的故事,锈迹就像听到咒语般片片剥落;用夏洛的网给童话森林织出新的露珠;甚至靠背诵西游记的紧箍咒让手机怪兽头痛欲裂。当他说出第1001个故事时,书页化作漫天流星,照亮了整个峡谷。

"恭喜你通过阅读马拉松!"复活的书精灵捧来会发光的墨水,"现在试试你的新能力?"张小豆对着空气轻轻一划,那些曾经抗拒的文字突然变成跳踢踏舞的小人,自动排列成会发光的诗句。他写给妹妹的生日贺卡长出了翅膀,载着她在屋里飞了三圈半。

现在的张小豆成了移动故事机,课间总有同学围着他听新编的太空冒险。最神奇的是,当他翻开那本积灰的百科全书时,恐龙骨架居然探出头和他碰拳头。妈妈再也不用催他读书了——除非他忘记关上台灯,因为总有几只顽皮的字精灵偷偷溜出来,在他的作业本上跳圆舞曲。

窗台上的绿萝最近开出了故事花,每片花瓣都是不同的童话场景。而张小豆的影子呢?它现在能变成任何他读过的角色,上周的消防演习还变成了喷火龙帮老师灭过火——当然,喷出来的是彩虹色的泡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