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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小满踮脚把钥匙插进锁孔时，挂在书包侧面的玻璃鱼缸"哐当"撞上门框。小红尾金鱼在晃荡的水波里划着圈，乌龟阿壳从书包里探出脑袋，冰凉龟甲蹭得她后背发痒。
"妈妈要加班，冰箱里有饺子。"便利贴被穿堂风吹得哗哗作响。她刚要打开电视，整栋楼突然发出老火车启动般的轰鸣。茶几上的马克杯原地蹦跳，蓝莓果酱在吐司上抖出涟漪。
"地震！"这个词从上周消防演习课的记忆里窜出来。小满膝盖发软地钻进餐桌下，头顶吊灯穗子乱颤，墙皮簌簌掉落像下着石灰雪。阿壳从书包滚出来，四爪在空中慌乱划动，鱼缸里的水泼出圆弧形水痕。
"轰——"整栋楼向右倾斜的瞬间，她听见楼上传来婴儿啼哭。那是302室三个月大的糖糖，年轻妈妈总推着天蓝色婴儿车在电梯里朝她笑。此刻哭声像根银针刺穿摇晃的楼板，小满摸到胸前发烫的钥匙——302阿姨说过备用钥匙藏在门垫下。
瓷砖地面像被烤化的麦芽糖起伏不定，小满抱着鱼缸和乌龟爬向玄关。楼道里应急灯忽明忽暗，安全出口标志在浓烟里时隐时现。她经过201室时，门缝里伸出只苍老的手："小满..."
"王奶奶快躲到承重墙三角区！"她想起消防员叔叔教的姿势，边爬边喊。六楼传来玻璃炸裂声，整栋楼突然垂直下坠半米，她的牙齿重重磕在鱼缸边缘。
当302室出现在眼前时，防盗门已经扭曲成波浪形。小满颤抖的手指三次才摸到门垫下的钥匙，婴儿哭声变得像小猫呜咽。鱼缸在推门瞬间摔成晶亮碎片，金鱼在积水里扑腾，阿壳突然伸长脖子咬住她裤脚。
顺着乌龟的视线，她看见承重墙裂缝里露出的钢筋。糖糖的婴儿床卡在塌陷的阳台边缘，像狂风中的秋千。小满手脚并用地爬过满地狼藉，碎玻璃在掌心印出红梅。当她把襁褓抱进怀里时，整栋楼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。
返程路上，吊顶轰然砸在方才停留的位置。金鱼在积水里游向阿壳掀翻的饼干盒，乌龟正用硬壳顶开挡路的椅子。小满用睡衣下摆兜住糖糖，突然发现自己在哼妈妈哄睡时唱的童谣。
他们在楼道拐角遇见打着手电的消防员。"两个小朋友都在这！"头盔上的射灯晃得她睁不开眼。被抱上云梯车时，小满看见自己家阳台上的风铃还在叮咚作响，鱼缸碎片在晨曦里闪着微光。
三天后社区表彰会上，记者问她为什么冒险救人。小满摸着阿壳的龟壳，糖糖妈妈突然抱着婴儿挤到话筒前："因为我家备用钥匙藏在..."
"因为听见生命在呼救。"小满抢着说完，脸颊比胸前的红花还烫。当晚妈妈擦拭着重新粘好的鱼缸问："怎么想到带乌龟和金鱼逃生？"
"阿壳教我要有硬壳保护柔软的心。"小满把新买的水草放进缸里，"而小红尾告诉我，就算世界颠倒成鱼缸，也要继续游动。"月光透过裂纹斑驳的玻璃，在金鱼身上洒下细碎银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