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瓣上的飞行课

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时,紫菀花丛中的小蓝花就睁开了眼睛。它抖落花瓣上凝结的露珠,望着自己的倒影叹了口气——六片蓝得发紫的圆形花瓣像小伞似的张开,金黄的花蕊在晨光里闪烁,可这些都比不上昨夜停驻在它身旁的那只白蝴蝶。

"要是我的花瓣能变成翅膀......"小蓝花正想着,忽然听见翅膀振动的轻响。那只通体雪白的蝴蝶正悬停在它头顶,翅膀上点缀着墨色斑点,像撒在牛奶布丁上的黑芝麻。

"蝴蝶小姐!"小蓝花仰起头喊道,叶片激动得簌簌作响,"能教我飞吗?"它看见蝴蝶触角轻轻颤动,翅膀在阳光下透出珍珠般的光泽。

蝴蝶优雅地落在小蓝花左侧的叶尖上:"小可爱,飞行课需要翅膀当教具哦。"她说着展开双翅,露水顺着翅脉滚落,在叶片上画出银亮的轨迹。

小蓝花突然剧烈摇晃起来,六片花瓣拼命扑扇,连带整株花茎都开始左摇右摆。旁边的蒲公英被惊得飞起绒毛伞,雏菊们咯咯笑作一团。可无论它怎么努力,根须始终牢牢抓着泥土。

"或许你需要这个。"蝴蝶用触角碰了碰小蓝花的花心,一粒金粉飘飘荡荡落进花蕊。小蓝花顿时感觉身体轻飘飘的,花瓣边缘泛起微光。当它再次扇动花瓣时,整朵花居然晃晃悠悠离开了茎秆!

"慢点飞!"蝴蝶追着在空中打转的小蓝花喊道。晨风卷着这个蓝色的小灯笼掠过苜蓿田,惊得蚜虫们纷纷躲进叶背。小蓝花欢笑着穿过蜘蛛网织就的银桥,在晾晒露珠的草叶间穿梭,直到看见溪边那丛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蓝花。

"妈妈?"它悬停在半空。花丛中最高大的那朵蓝花剧烈颤抖起来:"快回来!离开根茎的花朵活不过正午!"

小蓝花这才发现自己的花瓣正在褪色。它慌慌张张往回飞,可金粉的光芒越来越弱,最后像熄灭的萤火虫般消失了。失重感突然袭来,它旋转着坠向溪流。

"抓紧!"白蝴蝶箭一般冲下来,六只脚死死抓住小蓝花的茎秆。她们跌跌撞撞摔回紫菀花丛,压弯了三株狗尾巴草。小蓝花奄奄一息地躺在自己原本的位置,断裂的茎秆渗出透明汁液。

月光爬上叶尖时,小蓝花被冰凉的触感惊醒。蝴蝶正用长喙将某种发光的液体涂抹在它伤口上:"这是萤火虫眼泪,能帮你重新扎根。"月光给她的翅膀镀上蓝边,像夜空中裁下的云絮。

"为什么帮我?"小蓝花看着自己渐渐复原的茎秆。蝴蝶停在一颗露珠上,翅膀投下的影子像跳动的烛火:"每只蝴蝶都曾是贪玩的花朵呀。百年前我也偷吃过金粉,结果......"她忽然扇动翅膀,无数磷粉像星尘般洒落,"变成现在这样啦。"

小蓝花望着磷粉中浮现的幻象:月光下的花田里,无数发光的蝴蝶正从枯萎的花朵中破茧而出。它们的翅膀上还残留着花瓣的纹路,振翅时会落下带着花香的鳞粉。

"等秋天来临,"蝴蝶用触角轻触小花紧闭的花苞,"你的种子会乘着白色绒毛飞向远方,那才是属于你的飞行。"她突然狡黠地眨眨复眼,"不过现在......"翅膀猛地扇起气流,带着小蓝花在月光里跳起了圆舞曲。

夜风穿过晃动的花茎,奏响沙沙的叶笛声。当黎明咬破黑暗时,疲惫的小蓝花终于明白:每朵花都有自己的飞行时刻,而等待,会让翅膀长得更丰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