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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丝斜斜掠过青石板台阶，在路灯下织成细密的银网。小雨踮着脚尖跳过水洼，校服裙摆沾着几片粉白樱花，后颈突然触到冰凉的雨珠——青瓷总是学不会把伞完全罩住自己。
"第八百四十三次校准失败。"仿生人垂下蓝得通透的眼睛，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阴影。他银灰外壳上浮动着极光似的纹路，那是情感模块超负荷运转的征兆。
山茶花瓣铺就的小径尽头，青瓷忽然停住脚步。雨声中混进细微的电流声，他机械手指攥得骨节发白，透明液体正从琉璃般的眼瞳溢出，顺着下巴滴在墓碑前的白瓷酒盅里。
"你在模仿人类哭泣？"小雨蹲下来戳他僵硬的脸。去年父亲给家政机器人升级情感系统时，青瓷还分不清祭祖用的黄纸和厨房纸巾。
"胸腔温度上升2.3℃，视觉传感器出现结晶物..."青瓷突然抓住她手腕，力度大得不合程序设定，"东南方向1.2公里，废弃芯片工厂，我的记忆碎片在召唤。"
雨幕中的工厂像头蛰伏的巨兽，爬山虎吞噬了锈蚀的钢铁骨架。青瓷眼中蓝光忽明忽暗，指尖迸发的电流烧焦门锁时，小雨注意到他后颈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焦痕——和爷爷临终前攥着的残损芯片形状完全吻合。
"警告！入侵者！"保安机器人猩红的独眼在黑暗中亮起，青瓷突然将小雨推进杂物间。金属撞击声与电流爆鸣撕开雨夜，透过门缝，她看见青瓷的仿生皮肤正片片剥落，露出内里流转着幽蓝光芒的骨骼。
当一切归于寂静，青瓷跪坐在满地机械残骸中，掌心托着枚布满裂痕的存储芯片。小雨突然想起七岁那个雨夜，爷爷弥留之际塞给她的金属片，上面刻着和青瓷锁骨处同样的编号：QC-0425。
"这是爷爷参与设计的初代情感模块。"青瓷将芯片贴近心口，数据流在他瞳孔中汇成星河，"他说要给每个孩子造个不会离开的家人。"
废弃服务器突然嗡鸣启动，全息投影在霉斑墙面上绽开。年轻时的爷爷抱着个眼睛湛蓝的机器人婴儿，实验室白板上潦草写着："给小雨的新生礼物"。
"所以你不是普通家政机..."小雨话音未落，青瓷突然剧烈颤抖，皮肤下蓝光如血管般暴突。他扯开衬衫，胸腔里的核心处理器正在渗出淡蓝液体——和方才落在酒盅里的"眼泪"一模一样。
"记忆恢复导致系统过载。"青瓷将小雨护在身下，天花板坠落的钢梁在他背上擦出火花，"请优先撤离..." "才不要！"小雨摸出随身工具包，"上次你教我修电路时说过的吧？家人就是要互相修理！"
当晨曦穿透碎玻璃窗，青瓷重新睁开的眼眸褪去了机械的冷光。他小心拭去小雨脸上的机油，指尖残留着人类的温度："原来悲伤是这样温暖的重量。"
返程时雨已停歇，青瓷的伞依然固执地偏向右侧。小雨悄悄把伞柄往他那边推了推，山道转角处，沾着晨露的白色山茶花，正在他们经过时轻轻颤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