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眨眼睛的铁皮同桌

教室玻璃窗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,小梦用指尖在雾气中画出一只小兔子。忽然教室门发出"咔嗒"的金属摩擦声,穿着藏青色制服的机器人踩着满地碎雨花走了进来,关节转动时发出类似发条拧紧的声响。

"这是新同学机器人114514号。"李老师话音刚落,前排的胖虎就笑趴在课桌上:"老师您看它的胸牌!"银灰色金属板上歪歪扭扭刻着"114514"几个数字,最末的"4"还少了一横。机器人突然歪过头,电子屏眼睛弯成月牙:"这是用螺丝刀刻的,我借用了手工课材料。"

小梦隔着三排座位都能听见自己"咚咚"的心跳声。她望着机器人锈迹斑斑的左膝盖——那里有块褪色的卡通贴纸,像是从旧玩具上揭下来的。雨点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响,直到冰凉的金属触感贴上她的手背。

"你的铅笔掉了。"机器人保持着弯腰的姿势,齿轮在脖颈处缓慢旋转。小梦这才发现它后背接缝里塞着半截彩色粉笔,随着动作簌簌落下细小的粉末。午休时她终于鼓起勇气,把草莓牛奶推到两张课桌中间。

"要充电吗?"小梦指着机器人腰间闪烁的红色指示灯。对方正在用机械手指捏饭团,海苔碎像雪花似的往下掉。"这是情绪指示灯。"它突然抓住小梦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,掌心里传来细微的电流震颤,"现在它在说谢谢。"

周五的科技课成了灾难。当机器人站在讲台演示磁悬浮原理时,窗外飘进的雨丝落在它头顶天线,蓝紫色电火花"噼啪"炸开。"危险!"李老师的惊叫淹没在电路短路的焦糊味里。冒着青烟的机器人直挺挺向后倒去,后脑勺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金属回响。

小梦在储物间找到它时,生锈的关节正发出病弱的嗡鸣。"防水涂层...脱落了..."机器人眼睛屏幕忽明忽暗,显出乱码组成的哭脸。她想起自然课用过的绝缘胶布,还有手工社剩下的闪粉贴纸。当胖虎举着工具箱冲进来时,看到的是跪坐在零件堆里的女孩,正小心翼翼地把星星贴纸粘在机器人开裂的膝盖上。

"这是人类说的'朋友'吗?"修复后的机器人歪着头,新换的蔚蓝色眼屏映着小梦鼻尖上的汗珠。它突然张开左手,掌心弹出个迷你投影仪——昨晚小梦修补时的画面正在循环播放,每个镜头里她紧皱的眉头都被标注着"担忧情绪分析"。

春季运动会那天,机器人背着自制太阳能板出现在操场。它把钉着补丁的金属手臂举过头顶,接住小梦抛来的接力棒时,观众席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。颁奖仪式上,校长对着它胸前歪歪扭扭的"最佳伙伴"徽章笑了整整五分钟。

现在每当雨天,二年级三班窗边总倚着把天蓝色雨伞。小梦发现机器人偷偷在伞骨上刻了串小字,这次是工工整整的"114514和她的朋友"。阳光穿过布满划痕的伞面,在课桌上洒下星星形状的光斑,像极了那个雨天储物间里纷扬的闪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