泡泡男孩与勇气种子

"比利!你的书包又长出蘑菇了!"妈妈第101次从帆布包里抖出灰扑扑的真菌,这个总把没写完的作业本藏在树洞里的十岁男孩,此刻正把自己裹在羽绒被里,活像只拒绝破茧的蚕宝宝。

自从上次科学课把醋和小苏打调成火山时溅脏了莉莉的公主裙,比利就成了"泡泡男孩"——他走到哪里都要顶着一个透明充气泡泡,连上厕所都要像宇航员似的带着氧气罐。校长为此不得不扩建了走廊,毕竟谁都不想被突然膨胀的泡泡挤进储物柜。

"这是最新款防尴尬气泡,内置空气过滤系统和隐形装置。"比利第N次向好奇的同学解释,却悄悄把泡泡调成磨砂模式。他太清楚自己为什么需要这个:当莉莉在手工课剪坏卡纸发出土拨鼠尖叫时,泡泡能吸收98%的噪音;当体育课躲避球像陨石雨砸来时,加厚三层的气囊比任何护具都可靠。

直到某个起雾的清晨,整个橡树镇被巨型棉花糖般的云团笼罩。比利发现自己的防护罩开始不受控地生长,原本只包裹他身体的气泡,此刻正像发酵的面团般吞噬着教室。桌椅在碰到泡泡膜的瞬间变得透明,粉笔灰凝结成水晶似的星星,就连总爱揪他耳朵的马克,此刻也成了琥珀里的小飞虫。

"警报!警报!防护系统过载!"智能手环突然发出雏鸟般的鸣叫。比利这才惊觉自己已经三个月没和真人说过话——他给爸妈发信息都用摩斯密码,连生日蛋糕都是让无人机送进气泡的。现在整个学校都裹在七彩的胶质里,像颗即将爆炸的果冻。

"勇气值跌破临界点,启动紧急预案。"随着机械音的播报,比利突然被吸进泡泡中心的漩涡。他跌进个蘑菇形状的树屋,满墙的玻璃罐里漂浮着各种颜色的光球:桃红色的写着"举手回答问题",天蓝色的标着"主动邀请踢足球",还有颗金灿灿的贴着"向莉莉道歉"。

留着彩虹胡须的守罐人举起放大镜:"每个逃避的瞬间,都会生成颗恐惧种子。"他敲了敲比利胸前那个长满尖刺的黑色种子,"现在它要发芽了。"话音未落,地面突然裂开,黑色藤蔓像巨蟒缠住整个树屋,每根荆棘都挂着比利逃跑的画面:万圣节扮成隐形人、郊游时装肚子疼、甚至用全息投影代替自己去毕业合影...

"反作用力警告!"藤蔓突然调转方向,比利被甩到现实世界时,正看见自己的防护罩变成食人花,把消防车都吞了进去。他哆嗦着摸到守罐人塞给他的勇气种子,这粒翡翠色的小东西突然钻进他的手心。奇妙的事情发生了——当他想起科学课事故时,心脏不再像被章鱼缠住;看到莉莉走来时,呼吸也不再急促得像破风箱。

"对...对不起!"比利扯掉氧气面罩喊出的瞬间,食人花突然定格成蒲公英,万千光点中浮现出同学们真实的笑容。原来莉莉早就想问他火山实验的秘诀,马克每次恶作剧只是想看他研发的新装置,就连校长扩建的走廊也变成了最受欢迎的"泡泡隧道游戏区"。

现在比利的气泡成了移动科学馆,他带着同学们用防护罩过滤河水里的塑料微粒,用恐惧种子培育出能吸收噪音的向日葵。当那个总缩在壳里的小女孩第一次从"勇气种子体验舱"出来时,比利忽然明白:原来勇气不是不会害怕,而是像蹦极时那根弹性绳,知道坠落之后总能弹得更高。

至于那个长出蘑菇的书包?它现在装着全镇孩子寄存的"恐惧罐头",每当有人不敢尝试新事物,比利就会打开罐子,让星星点点的勇气像萤火虫照亮整个夜空。